[肖根] 微暗的火 6 花
Person Of Interest×BladeRunner2049
银翼杀手2049AU
cp：肖根
私设如山
夜间，浮起了大雾。建筑群顶上的射灯光线由近及远，铺设开来，宛如洁白的大理石立柱。往来的车辆像趋光的飞虫，循着光柱徐徐爬动。S警官降落在一座大楼顶层的平台上，隐在灯光背侧的黑暗里。她坐在车里等了一会，掏出面板，再次确认上面的信息。
NX-8 214，智能型，给出的照片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白人男性，淡棕色头发，圆脸，右下巴上有一颗痣。S警官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其主人可谓是更新城的风云人物，活跃度甚高。亿万富翁，担任自己开办的一家上市互联网公司的执行总裁，以古怪的脾气和放浪的生活作风闻名。最近一次S警官听到他的名字就在两天前，新闻宣称他为一项针对贫民窟改造的公共工程项目捐资了一笔不小的数目。然而半小时前，S警官和所有人一样，不知道这位名动更新城道德之巅的慈善家其实只是一个智能型复制人。风声一旦走漏，复制人与人类之间紧张的情势将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她拿起手枪, 擦拭，装弹，安上消音器，再从储物箱里取出一副皮手套戴上。伪装成自杀，她知道规矩，这也是为什么214的档案上印着硕大的“机密”二字。
窗外雾蒙，渐渐飘起了细雨。很快，一切都会加剧。
“你就不好奇吗？”
听到这声音，S警官拧起眉。“你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Root的声音近在咫尺，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我黑进了你的车。”她言简意赅。
“那欢迎你啊。”S重重地说。
“不想我？”Root问。
S警官抬手准备拧掉广播的开关。“我很忙。”
“忙着去干嘛呢，”Root说，“准备杀人？”
这个问题无人接应，好似一颗断线的气球，在狭小的空间上空兀自漂浮了一会。
“你就不好奇吗，”Root又问，“为什么他们要你杀掉他？”
“我从来不问。”
Root故技重施。“你不问，还是你不想问？”
“我不该问。”S警官说，“听着，你最好不要再和我打这种马虎眼。如果你要启示我，就明示我。”
“他是个好人。”Root说。
“所以你是在和我谈道德吗？”S着重强调了“你”字。少顷，在对方的沉默里，S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也许过于尖刻。她脖颈僵硬，屏住呼吸，手指下意识地在圆形的按钮上摩挲。“Root？”最终，她唤道。
“别做蠢事。”对方说完，重回沉默。
雨越下越大了。S警官把外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双手插进兜里，匆匆走向天台的楼梯间。厚重的铁门，门向里锁着。她抓着门把，左右环顾了一下，随后，一手按着门板，另一只手用了点劲，“砰”地一声，开瓶塞似地，把那玩意儿整个拔了下来。高级公寓，S警官在心里想。
她钻进楼梯间，在黑暗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标住在18层，范围是一整层楼。S估算了一下，就算把她在下城区租住的那间公寓卖了，也没法在这儿买上一个平米。但这人竟然住了一整层楼。她摇了摇头，按下电梯的楼层按钮。电梯的摄像头识别到人体，偏过头来，投以令人极不舒服的注视。虽然知道这些监控记录都会在任务提交后被抹去，但S警官还是下意识地拉低帽檐，遮住半张脸。
电梯到达时发出“叮”的一声。S警官举着枪，确认外面无人。一切都超乎寻常地顺利，令她心生警备。她顺着墙根摸到1801的门牌号下，掏出设备，准备破坏门左侧的密码板。而这时，那扇金属大门倏然发出厚重的摩擦声，缓缓地朝两侧挪动，赫然开出一条通道。
S警官面对敞开的门洞静立了一会，没有等到主人的招呼声。她思索片刻，将枪插回外套底下，径直往里走。门在她身后徐徐关上了。
她面对着一间偌大的屋子。屋子里家具稀少，只有一台茶几，辅以一匹转角沙发。巨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城市尽收眼中。豆大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间或几道白色的闪电，如铡刀一样斩断楼群，同时点亮了立在窗边的人影。S走过去，站在他身侧，两人一道眼望窗外，等待远处的雷声渐次碾过云层。
NX-8 214开口问：“你一直都是这么有耐心吗？”
S没说话。他追加道，“面对我这种人？”
“‘对象’。”S警官纠正道。
“你真的不擅长谈话，”NX-8 214夸张地摊开手，音调浮夸，S警官不大喜欢，“就算是阎王派来的渡鸦，多少也会叫上几声。”
S瞥了他一眼。他无辜地盯着她，下巴上的痣显得有些滑稽。“你知道整个城里有多少人花大价钱就为了跟我处上五分钟？”
“我知道很多人会花大价钱为了避免和我处上五分钟。”S回答。
“哈！一点点幽默。我很喜欢。”214指着她，“看来你已经入门了。”
他回身走到沙发旁边一屁股坐下，手搭在靠背上，拍了拍。“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要来吗？”
S歪了歪脖子，仿佛真的就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会。“你问我？你是城里最聪明的NX-8型。”
“不，这和那些‘嗒嗒嗒’的事情不太一样，”214做出敲键盘的动作，“其实是他——要我分散你的注意力。”
尚未等S警官的大脑反应过来214所指的“他”是什么，她的身体已经做出反应，迅捷地就地一滚，脱开了身后那人的逼近的臂膀。起身跪地前，她已经从外衣底下掏出枪，指着那人的方向瞄准。她看到那人从墙角的黑暗处走出来站定，缓缓举起双手，手中一条白色毛巾落在地上。他穿着黑色大衣，脸庞尖削，双鬓灰白。“Shaw，好久不见。”那人说。
S认得这个声音。“我不记得除了在42区以外还在哪里见过你。”
“你什么都不记得，”他以那副与身形不符的嗓音轻轻说道，“但现在我们不必讨论这个。”
“让我猜猜：你又要来‘保护’这人。”S偏头用眼神指了指沙发上那个闲坐的家伙，214正翘着脚，欣赏此方两人的剑拔弩张。
“那我就不用多话了。”男人说，“为什么不把你的枪放下，我们好好聊聊？”
“为什么用乙醚？”S警官枪口下移，指了指地上那块毛巾，“你准备把我带到哪儿去？”
“就是为了避免现在这样的情况。”NX-8214插嘴道。
男人循循善诱。“如果你要杀掉他，为什么现在还不开枪？”
“我在思考怎么用一颗子弹做掉你们两个人，”S警官用下巴点了点，“还要布置成自杀现场。”
214就她的话略加思索。“哈，想玩‘自动消失’那套。”他拍掌道，“看起来我也多少算是个人物。”
“给她。”男人下了指令。于是214麻利地从沙发坐垫下掏出了什么，夹在指缝间，小心地凑过来，以便展开手心，让S警官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毫无攻击性。S警官瞟了一眼，是一个白色信封。看她没反应，214打开信封，抖出了里面一张折叠的纸条，以及一片压扁的风信子花瓣。
不用他展开，S警官就知道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她闭上眼，但214还是念道：“Logan Pierce，以防你不知道——写的是我的名字。”
S警官顿了顿，举着枪的手还是垂下了。她从地上站起来，接过那信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面色平静。一样的字体，一样的花瓣。
“……是，我在。”男人说。他们俩抬起头看着他，他举起一根手指，按着耳后的耳麦，表示正在与人通话。“好的，明白了，”男人转过头来对Pierce说，“我们得走了。有一队警察正在靠向这里。”
“你听到他说的了吗？”LoganPierce冲S警官颔首道，“所以让我说一句：后会有期。”
S警官把信封递还给他。Logan接过，笑嘻嘻地朝她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我觉得你们俩很像。”
“需要我把你打晕塞进后备箱吗？”男人一手拽着他，回过头来，礼貌地问。
“那就不必了。”Pierce被他连拉带扯着往外走，仍然意犹未尽地朝S警官道，“我挺喜欢你。”
两人消失在门外。S警官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屋子重回岑寂，楼下的警笛声宛如细细的绳索勒着她的脖子。不多时，一队脚步匆匆的突击队破门而入，纷纷围住屋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人。十几个防弹头盔上的照明灯聚焦在她身上，白光一瞬间沸腾开来。
“人没了。”在包围中，S警官眯细眼，平静地说。
随后，S警官拨开人群，走出去。电梯缓缓开始向下运行，她打开手机，显示坐标。定位的红点在大楼附近的巷道里闪烁。她下到大楼一层，掀起门厅里已经拉满的黄色警戒线，钻出红蓝警灯歇斯底里的围堵，追着那红点，一路进到三个街区外的一个拐角巷子里。
白色信封落在地上。
她俯身拾起，抖落出里面的内容：一枚追踪器，先前被她贴在信封的背面；一片完整的风信子花瓣，干脆，轻巧，薄如蝉翼，却沉重地压在她心头。
“操。”S警官终于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