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son Of Interest×BladeRunner2049
银翼杀手2049AU
cp:肖根
私设如山
3
“想要什么礼物?”爸爸问。
她跪坐在后座上,紧紧地扒着靠背,透过后车窗,望着随汽车向前移动,疾速朝后退去的景致。远处的大火,像一根红色的舌头,正在舔舐路旁两边漫无边际的原野。燃烧的麦秆升起黑色的浓烟,宛如形状不规律的疤痕。八月以来,这样的火烧愈发寻常。
“想要一只狗。”
她爬下座椅来,重新坐好。驾驶座上的父亲露出半个后脑勺。她注意到他上衣的肩膀落了些皮屑,以及一根斑白的断发。
“好吧,”爸爸说,“我的小女儿想要一只狗。我们回到家就去网上订一只。想要什么?吉娃娃,还是牧羊犬?”
“想要一只真狗。”她信誓旦旦地说,“不要网上那种。”
“这,”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现在已经没有真狗了,宝贝。就算有,我们也买不起呀。”
“那我就什么也不要了。”
“我保证你会更喜欢电子狗。真的狗会叫,乱跑,拉屎,尿尿,很臭。”
“所以它才是真狗啊。”她疑惑道。
爸爸继续开车。她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见过真的狗吗,爸爸?”
“很久以前。”爸爸说,“别说狗了。想点别的,我们马上就可以看比赛喽。冲啊,Steelers!”
她在后座上躺下,低垂的天空顺着车窗流进来。
……刹车声。巨响。惯性使她急速朝前滚下了座位,摔在地上,天旋地转,随后又被甩到上方,再重重地落下来。……她睁开眼睛时,周围是一片诡异的岑寂。她摸到地上有很多破碎的小硬片,湿湿的。座椅翻了个面,坐垫横在她上方,奇异地给她树起了一个狭小的三角空间。她大声叫父亲,但是无人应答。变形的驾驶座容得她伸进一只手,摸索片刻,碰到了他冰冷的皮肤。她缩回手,蜷在一团,抱着膝盖。一旦挪动,公路路面上无数细小的砂砾就研磨她的皮肤。她在黑暗里等了很久,分不清是天黑了还是失明。
警笛声。手电筒光从头顶烂掉的车窗照进来。刺眼。
“有人吗?”
“我在。”她昏昏沉沉。
一张脸出现在豁口。黑色皮肤,眼白很亮,满头大汗。他花了好大劲才锁定她的位置。“不要紧,我找到你了,孩子。”
“我爸爸呢?”她问。
“抱歉,宝贝……”他以一副那样的语气说话,她很熟悉,父亲也是这样谈到那只真狗,“你叫什么名字?”
“Sameen。”
“好的,Sameen。”他叫她,“Sameen,你乖乖的,不要动,我马上救你出来。”
S猛地坐起来。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通过窗缝透在墙上,宛如蒙迷的目光。她抓起闹钟看了一眼,6点33分。竟然分不清是傍晚还是黎明。她的意识好似坍塌出了一方大洞,外面的天光漏进来,落在脸上滚烫。直到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梦的存在。
“做噩梦了?”
S转过头。Root靠在墙角,抱着手臂站着。
“你真的要搞出点动静来,”S说,“这样太他妈像鬼了。”
“我就是鬼。”Root跪在床沿,欺身上前,凑近她的脸,身上隐约传来一股奇异的香气,“你忘记了吗?”
她一双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盈盈发亮,看得S别过脸去。
“我做了个梦。”顷而,她说。
“你梦到了什么?”
“这不重要,”S说,“关键是——我不做梦。”
“你梦到了什么?”Root又问一遍。
奇异的是,SS2-2.16发现自己因为她的话,心间隐隐升起一阵愠怒。她耐着性子回答:“一个名字。Sameen。”
“这是你的名字吗?”Root追问。
“我没有名字。”
“是你没有名字,还是你不想要一个名字?”
“我没有,”S说,“名字。”
“Sameen……”
“够了!”
S发现自己将手里的闹钟摔在了地上。房间里空荡荡的。她还发现,内心某种东西正在跃跃欲试,好像破卵而出的幼虫,正拼命地试图顶开表土地层。这种密密麻麻,却又模糊不清的感觉,令她的双手颤抖不已,脊背阵阵发冷。她短促地喘了一口气,去厨房洗碗池里接了杯水喝。
Root重新出现在身后,S这回能够感觉到她的质感。“对不起,”S道歉,“我发火了。”
“你伤不到我分毫。”Root顿了顿,S却知道她是怎样微微撅起嘴,露出那种仿若在思索、实质上略带讽刺的神情,“至少,在身体上。”
“你会难过吗?”S靠在灶台边缘,打量着她。她一半身子陷在阴影里,另一半被旁边窗户上模拟的夕阳余晖,打磨得尖锐,明亮。
“你会吗?”
“不要总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如果你会,那么我也会,”Root靠上前来,撩起S脸庞的鬓发,启唇时,温热的呼吸投在她的脸上,“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Sameen。我们都是一种过程。”
“谁是Sameen?”S低声问。
Root没有回答。S扬起脸,闭上眼睛,感到她的嘴唇慢慢贴过来,做出亲吻的姿态。她屏息等待着。俄而,她却停下了。S睁开眼。Root定立在原地,双手仍然保持环绕姿势,合上的眼睛,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圆滑的阴影。一个女声从Root体内响起,但那声音已经剥离了生命,生冷,干涩:“您有新的来电,来自警监Joss Carter,中央警局。”
S警官等了一会,最终接起。
“嗨,S,”电流组成Carter的声音,“我打扰你了吗?”
“刚睡醒。”
“没别的事,就是回收组在58区现场检测到了两次弹道,你要写一份情况汇报。”
“好的。”
“还有,”Carter听起来有些迟疑,“他们说,监控在距离农场两公里外的地方,拍到了另一台飞旋车在短时间内来回了一趟。……你在农场里还碰到了什么人吗?”
S沉默了一下。“没有。”
“我也不想这样逼问你,”对方停顿了一下,S听见纸张翻页的摩擦声,“但是,这个人可能和第8区那边的失踪案子有联系。”
“203反抗很激烈,我没注意到其他人。”
“了解。如果还有别的事情,我会再联系你。”
“待命。”
电话挂断。生命重新流回Root的身体。S等着她缓慢地睁开眼睛,神情一点点舒展开来,嘴角挂上那一副永远胸有成竹的微笑。
“怎么了?”她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S移开视线,注视着脚底下的地板上,被墙体整齐地分割成块的阳光,像切好的黄油。她从未有哪一刻胜过此时,心中更渴望一些别的,例如真实。这个念头使她感到家里的空间急剧收缩,好像下一秒就会耗尽空气。
“我要出去一趟。”S逃也似地说。
他们给她毯子,披在身上,再端给她一杯热饮。她坐在救护车后部打开的车门里,咽下一口牛奶。甜味逐渐在口腔里散布开来。
“你有别的亲人吗?”消防员蹲在她面前,问。
“我妈妈在家。”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她点点头。
“我爸爸呢?”
“宝贝,这个……”消防员看起来一言难尽,“听着。你爸爸睡着了,一时半会没法醒来……”
“他死了,对不对?”她打断他。
消防员愣了一下。“是的。他死了。”
她再含进一口牛奶,让那些温热的液体在舌尖打转,望着那些成年人围站在那边,窃窃私语,时不时朝这边瞟一眼。持续数月的大火,仍然在远处的麦田里燃烧着,将天际线烫得发红。
S关上车门,站在实心的大地上。盐化的沙土在脚底咔嚓作响。夜晚降临后,周围的景致相比起白天更加死气沉沉。她回望来路,确定自己避开了沿途的监控。如果复制人警察在未经报备的情况下,于24小时内被发现再度访问同样的地点,也许会引起一点小麻烦。测试,反复的测试。
农场四周拉着中央警局的警戒线,作为他们来过的证明。她猫腰钻进去,打开紧闭的房门。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地板上的尸体早已被清除掉了,血迹也简要地做了清理。看到墙上那个大窟窿,S仍感到肋骨处一阵隐痛。房间里其他的物件,他们都没有动过。她轻而易举地在挂画后面找到了隐藏的信封。东西还在里面。
她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打开信封,抖出里面的纸条。这时候她才发现,纸条是对折过的。展开来,另一半写着:George。组合起来就是:George Hersh。
George Hersh。203和今天在场的另一个人都坚称这是一个名字。
她坐在原地,听着窗外扑扑的风声,直到手机响起。
“速回警局。RSVP J.C”
她盯着那几个黑字看了一会。 “收到。”
TBC